“基于公司当前的经营现状，决定自2025年11月24日起，公司及分公司全部在职员工进入停工放假状态。”11月22日，一封内部邮件突然抵达毫末智行全体员工的邮箱。消息传出后，《中国汽车报》记者从一位毫末智行员工处得到了证实。这家曾经估值百亿的独角兽企业陷入全面停摆，只留下一个智能驾驶明星企业轰然倒塌的残影。

明星企业坠落 溃败早有伏笔    

成立于2019年11月的毫末智行，前身为长城汽车智能驾驶前瞻部，曾被称为是国内首个实现自动驾驶技术量产的企业。其核心产品HPilot系统曾搭载超20款车型，2024年用户智驾里程突破2.5亿公里。

毫末智行的突然崩塌并非孤例。2025年春节后，另一家智驾赛道上曾经的明星选手纵目科技同样陷入危机，高管被曝在春节前“卷钱跑路”，留下被欠薪三四个月的700名员工。

这家成立于2013年的公司曾先后完成10轮融资，最高估值一度超过90亿元。创始人唐锐拥有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硕士学历，曾在硅谷从事半导体行业。公司的自动泊车解决方案曾在ADAS市场排名第五，在APA泊车解决方案领域排名第一。

近几年，从中智行、清研微视，到纵目科技、大卓智能等企业，行业出现至少7家已经实现业务落地、具有相当规模的自动驾驶公司破产、清算或深度重组。

2023年起毫末智行启动裁员，2024年11月再次曝出大规模人事调整，职能部门裁员比例达30%甚至近半。2025年4-6月有消息称，多位高管相继离职。

曾经风光无限的智驾独角兽们，正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但这些智驾公司的经营下滑并非偶然，而是持续数年的渐进过程，究其原因，技术掉队、组织困境、战略不清晰等不一而足。

作为大股东孵化的企业，毫末智行曾一度作为长城汽车在智能化转型中的核心力量而被寄予厚望，但其发展受限于外部客户拓展艰难和关键产品落地迟缓。随着长城汽车引入外部供应商——元戎启行，并给予其1亿美元的独家投资。毫末智行没能再获得更多青睐。

另一智驾玩家纵目科技则犯了战略摇摆的错误。在主营业务自动泊车解决方案持续亏损的情况下，纵目科技将重心放在了L4级自动驾驶能源机器人业务上。知情人士透露，2023年，纵目科技在充电小车上的研发费用达3亿余元，占总研发费用的81.5%。然而新业务并未带来预期中的回报，反而加速了公司的“失血”。与此同时，老客户纷纷流失。2024年，长安原本允诺的50款定点车型实际上仅交付了4到5款。2018年就开始与纵目合作的一汽红旗，在2024年选择了Momenta。

行业分化加剧    

当一些企业挣扎在生存线上时，头部公司却正在茁壮成长。据相关数据统计，2025年上半年国内公布报表的10 家主流上市智驾企业中，仅2 家盈利，8 家仍陷亏损，多家未上市企业遭遇破产清算或重整，行业分化加剧。

地平线已成为智能驾驶领域的“霸主”。2025年上半年，地平线以45.8%的市占率蝉联ADAS市场份额第一名，以32.4%的市占率蝉联中国自主品牌整体辅助驾驶计算方案市场份额第一名。截至今年上半年，地平线已累计获得近400款新车型定点，其中具有中高阶辅助驾驶功能的车型超过100款。2025年，在报告期内，地平线车规级处理硬件出货约200万套，实现3倍以上增长。

Momenta则选择了全球化发展的路径。凭借“无图”技术，Momenta打破了高精地图的地域束缚，成功进入到欧洲、澳新、中东、日本等市场。今年9月，Momenta欧洲区主席Gerhard Steiger表示，公司已与20余家全球主流车企达成深度合作。此外，Momenta还与Uber达成战略合作，计划于2026年在慕尼黑开启L4级自动驾驶Robotaxi的商业化运营。

回头来看，智能驾驶行业的根本挑战在于如何建立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即使是已上市的企业，也仍面临严峻的盈利考验。

11月6日，文远知行与小马智行双双登录港股。虽成功实现港股上市，但商业模式仍任重道远，营收依赖项目订单而非可持续的C端服务。

2025年第二季度，文远知行实现营收1.27亿元，其中Robotaxi业务贡献4590万元，同比激增836.7%。然而这惊人增长的基数仅为500万元，文远知行在该季度尚未实现盈利，且净亏损为4.06亿元。

小马智行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根据其2024年美股IPO文件及近期媒体披露，其2024年全年营收约3.1亿元，2025年上半年不足1.8亿元，毛利微薄，净亏损持续扩大。

资本市场对智能驾驶的态度正在转变。据公开数据，2023年全球自动驾驶融资额已不及2021年时的四分之一。尽管2024年全球自动驾驶融资市场正在强劲复苏，但资本变得更加挑剔，更愿意押注那些技术实力强、商业化前景明确的头部企业。2025年以来，智驾领域投资热度显著降温，一级市场投资人纷纷转向AI硬件、Agent等新兴赛道。

未来竞争：

技术实力与商业落地能力缺一不可    

曾经拥挤的智能驾驶赛道，如今已变得稀疏。几年前一位业内专家的预言也正成为现实，“自动驾驶里没有百亿美金公司，要么你就是千亿美金，要么你就被收购或者被淘汰”。

智能驾驶行业的竞争已告别野蛮生长，进入“淘汰赛”关键期。资本更倾向于支持具备技术实力与商业化落地能力的头部企业，二者缺一不可，中小玩家若无法形成核心竞争力，将逐步被市场淘汰。

技术迭代速度成为生存的关键。Momenta CEO曹旭东此前提出了“智驾摩尔定律”：每2年智能驾驶的整体性能，包括安全性、可靠性会提升10倍，每4年提升100倍，每6年提升1000倍。按照这一趋势，到2026年底，L3有条件自动驾驶将步入量产，到2027、2028年，有望实现L4自动驾驶量产。

成本控制能力也变得越来越重要。面对竞争对手将NOA方案的BOM成本暴力下探至7000元甚至4000元级别，行业陷入了“亏本赚吆喝”的现金流保卫战。对于无法实现极致降本的企业来说，这种价格战无疑是毁灭性的。

与此同时，政策准入成为Robotaxi发展的关键变量。目前全球真正允许Robotaxi无安全员、商业化收费的城市，不超过10个，包括武汉、深圳、上海、重庆、阿布扎比、旧金山、凤凰城。其中，阿布扎比是唯一一个非中美市场，且允许外资Robotaxi独立运营的地区。

对于企业来说，平衡技术研发、市场拓展与资本运作的关系至关重要，同时必须重视员工权益与用户服务，才能在行业洗牌中存活。

但行业的长期趋势并未改变。根据地平线机器人CEO余凯预测，“受数据驱动等因素影响，高阶辅助驾驶转向RoboTaxi的技术成熟度正在加速，未来5～10年全行业最终会走向全场景无人驾驶”。

资本退潮下，裸泳者纷纷现身。只有那些真正掌握核心技术、拥有可持续商业模式的企业，才能在寒冬中存活，迎接智能驾驶的真正春天。

来源：中国汽车报